【母子受辱】(02)

                (二)
  于小彤的家庭我从一进班级就听说了,爸爸是县里的大官,妈妈是经商的,
可想而知他们家得有多么的牛气,走路都是横着走的,不带看人。
  而这一次亲自到了他们家我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是多么的匮乏,以致于连大
门口在哪里都找不着,「喂!张贺敏这里,在这里。从那边进来。」
  我抬头一看,于小彤在二楼的窗口中探出来大声地叫着,那窗户上还挤着其
他几个他的跟班,于小彤像是怕我找不着北似的,连说带画地在空气中比划着,
而他们的那些跟班嘴角带着的笑意让我浑身的不舒服。
  我绕着那高高的护栏和围墙终于是找到了他们家的正确进入位置,一走到门
边,那里就早已经站了一个管家或者仆人一类的招待,我怯生生地看着他,他则
匪夷所思地看着我,我心里有些害怕,不敢跟他对视,低着头往台阶上走。
  「等一下,你是干什么的?」
  我还是听到了这句我最不想听到的话,逼不得已抬头看向那个管家,他的眼
神无比的锐利,好像意思是说你要是撒谎的话,尽管试试,看我不当场拆穿你的
把戏。
  我给自己壮了壮胆,但一张嘴发现还是喉咙干涸声调都变了,「我是来参加
于小彤的生日的。」
  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么一句话,那管家的眼睛上下飘着,从头打量着我到了脚
底,我竟然也傻傻地顺着他的视线将自己审视了一遍。
  多么肮脏的人呢,手上指甲还带着黝黑的泥土,那条我自认为跟全新一样的
牛仔裤,原来裤脚那里早已经连线都破开了,衣服上虽然没有什么破绽,但上半
身和下半身所构成的黄白相间我想也是没有谁能欣赏的艺术了。
  「你叫什么名字?」
  管家冷淡地说了一句,「张贺敏。」,「张贺敏、张贺敏。」
  管家在嘴里又重复了几次我的名字,终于和名单上的某一个『大少爷』比对
上了,不冷不淡地做了请进的手势,「请。」
  我发现自己进了屋子以后人还是蒙的,但这种冲击还没有结束,因为当你看
  到那客厅里一排长长的足够容纳两个人脚碰脚躺下的大沙发、那镶着我叫不出名
  也认不出来的某种勘采自神秘国度的宝石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数字,每一下
都是那么的动听和吓人,餐桌上摆满了花茶、咖啡、各式时令水果、那起码有着
一米高的五层蛋糕……每一样东西都让我想要晕眩了,我是不是该到那沙发上昏
睡过去,好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在家里的破木板上睡觉。
  「张贺敏快上来,快来。」
  于小彤站在旋转式的楼梯冲我叫着,我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在梦游。
  「快,快来,就等着你了。」
  我一步一步喘着气才爬上了楼梯。
  那应该不是于小彤的卧室,顶多算是他们家的某一间休息室或者作为招待客
人用的地方,墙壁铺满了鲜艳的壁纸,挂着人体或风景的油画,我扫遍了所有的
地方都找不着一点书上说的中国水墨画,房间里男男女女或坐着或挨着或倚着谈
笑着,起码有二三十人的样子,他们的打扮是那么的花枝招展、穿的衣服是那么
的符合这里的氛围,连那个我自以为也是穷人家的王二狗都穿的干净整洁,起码
他的裤子上就没有像我一样的破洞。
  「快来吧,我们刚才还在玩扑克呢,你快过来一起玩。」
  我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玩,其实我是懂得,当初家里的那个男人就是一
个好赌的家伙,一出门跟朋友聚会聊了几句总是要搓搓手掌,示意着开局玩两把,
我有时跟在他旁边目睹着他怎么杀红了眼怎么输的一无所有还是要继续赌下去,
所以也渐渐地明白了纸牌上的规则。
  老师一直告诫着我们,赌博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行为,尤其是我们这种未成年
人绝对不能去碰赌博,大家当着老师的面都信誓旦旦地发誓保证了,激动的还要
往地上吐口水表示对赌博的不耻。
  但今天的他们好像玩的不是一种称为赌博的行为,他们中间有人大叫着将那
制胜的一对牌重重拍到台面上,有人比划叫嚣着这局要是输了钱该怎么算,女生
乐不可支唯恐大家不够尽兴,在旁边煽风点火好让对头的那个男生多下赌本。
  这一刻我又迷茫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快,坐下吧,这把不算了,张贺敏也一起玩,从这把开始。」
  于小彤作为主人家的那种气势让所有人不敢不同意,他们中要赢得那些人只
好把愤怒投到了我的身上,「这把我们玩的小一点吧,对了张贺敏,你会玩的吧。」
  「我、我要不然还是你们先玩吧,我看一下,我好久没玩了。」
  「那有什么啊,会玩就行,行了我发牌了。」
  于小彤没有给我反对的机会,他将每个人的牌发完之后,我拿起来开始整理
起牌面,发现这副牌实在烂的可以,「怎么样,还有没有要加注的。」
  邢文通很是得意地看着所有人,看起来他的那副牌实在是太好了。
  「张贺敏是第一次玩,咱们玩的小一点。」
  于小彤又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周围的观众,让那个邢文通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的牌技并没有得到过太多的机会锻炼,只能是在牌好的情况下偶尔能赢那
么一两把,这把我是肯定要输的。
  「这把咱们就不算了,大家都是同学,输多输少还是要请客给大家。」
  于小彤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取消了这把牌的赌注,变成了一场友谊赛。
  其他人都露出了微笑,表示没有意见,我开始对于小彤出现了一丝丝的好感,
他如果是这样的善解人意的话,我必须在心里向他道歉。
  「少爷,可以开饭了。」
  管家轻叩房门恭敬地请示着,「好了,大家下去吃饭吧。」
  于小彤第一个带头走了出去,那些女生和男生像鱼儿一样跟着头一条鱼拥挤
着游了出去。
  我本以为进门看到的那张沙发已经是这个家里最长的物体了,直到看到这张
餐桌才发现是小巫见大巫,二十几个人就在那长到要跑着过去也要花上十几秒的
白布覆盖着的长桌前坐下,于小彤坐在主位,其余人按照穿着的档次按序坐下,
我走在最后面,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下了,只剩下一个末尾的位子还留着,
它的边上坐着一个女生。
  「这应该就是我的位子了吧。」
  我想。
  当我走近了几步,却发现那女生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是我做错了
什么吗。
  原来真的是我做错事了,我还站着原地发愣,那个去了洗手间快速跑回来的
林小跑一屁股就坐到了『我』的那个位置上。
  「管家,再去搬张椅子来,不好意思,竟然没位子了,张贺敏你就坐在我的
对面吧。」
  等管家把椅子搬来,我没有太多想法,就坐在了于小彤的对面,我们之间的
距离隔了大概有十几米远,或许更远,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想象到他大概
又在跟那个女生快活地聊天吧。
  餐桌上刀叉碰撞起伏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尽量吃的慢一点,那么就不必再走
到边上去盛新的食物吃。
  「你们已经开吃了吗?真是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各位同学对这次宴会还
算满意吗,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小彤生日快乐。」
  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方脸阔额,
理着寸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容很让人看了舒服。
  这就是于小彤的爸爸,在县里做着大官,学校的老师都认识他,连校长见了
他听说都要陪着笑脸。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小彤立刻跑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撒娇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看起来他们父子
的感情很好。
  「真是十分抱歉,局里临时有事耽搁了,我没有回来晚吧,好在还能把礼物
送给你。」
  他从身边掏出了一个礼盒,绑着蝴蝶结,四四方方的看起来不是大件的东西,
于小彤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拆开来看,「别着急,到了晚上你再看不迟,先吃饭吧,
呦!今天还有红烧鲫鱼,光看样子就好吃,谁做的,是你专门让厨师做给爸爸的
吗?」
  「那当然了。」
  「真是我的乖儿子。咦!会做这道菜的周师傅不是前几天家里有事回去了吗?
这菜是谁做的。」
  于小彤答不上来,旁边一直伺候着的管家回答了这个问题:「是新招来的一
个做饭的阿姨,她说自己会做这道菜就让她试试了。」
  「哦!那我可要试试看。」
  于小彤的爸爸毫不介意地拿过于小彤的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吃了一口,「太好
吃了,我得去见见那个厨娘,真想不到还有跟周师傅烧的一样棒的人,我去见见
她。」
  在于小彤爸爸走后,我的筷子毫无征兆地掉到了地上,已经被弄脏了,但并
没有其他人发现,我站起来走到管家的身边问他哪里能找到一双新的筷子,他先
长了张嘴,却又憋了回去,最后才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我猜那是厨房的位置,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就往里走,那不算正经意义上的
厨房,它的中间有着一间送餐专用的房间,再往里走才是师傅们烧菜的地方,我
还没推开那扇木门,就听到了里面说话声,「阿秀你知道我当年不是故意要离开
你的,你知道的。我是被逼无奈啊,你就不肯原谅我吗?」
  阿秀,是我妈妈的名字,我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她,女的、会做鲫鱼、今天
来上班,我想着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说话的声音是于正华,他口里的那个阿秀却极有可能是我的妈妈。
  我一时间呆站在门外,难道真的是妈妈。
  「你干什么?别这样,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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